六月进巴中,水雾缭人。巍峨陡峻的秦巴山走到这里,变得细腻温柔。 四川巴中,一座年轻的城市,从2000年撤地建市算起,成立仅17年。 这里植被茂盛,物种丰富,1.23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森林覆盖率达57.6%; 这里曾有12万儿女参加革命,走出了28位共和国开国将军; 这里也是秦巴重点扶贫地区,超过10%的人口守着青山绿水却过着苦日子。 经济发展,国土先行。“要发展,还是要生态”,当这一并不新鲜的命题摆在巴中国土人的面前时,他们没有选择“先发展后治理”的老路,而是以苦干实干,创新创造,一步一个脚印向着“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的目标前进。 ——题记 整地,生态为先——望山见水留乡愁 外出打工多年的张俊最近回乡了。 “老张,这次在家耍几天?”许久不见的邻里乡亲问道。 “不走喽,以后就在家干嘞。”张俊寒暄着,黝黑的脸庞透着精神。 张俊是巴中市恩阳区下八庙镇普济宫村村民,现年47岁的他跟着乡里的建筑队外出打工已经超过10个年头。“近的去过成都,远的到过北京,有时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回忆起以前,张俊说,那时候耕地状况不好,种地下大力不说,收入也少。眼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家里开销越来越多,他只得跟村里其他人一起外出“卖力气”。 “出去干建筑,挣得多些但是蛮苦,家里老人孩子也顾不上。现在好了,田好种了还能就近打点零工。”张俊乐呵呵地说。 2013年,包括普济宫村在内的土地综合整治项目开工实施,总投资1758万元,整治总规模11754亩,新增耕地964亩。 964,这个数字与北方地区动辄几千甚至上万的新增耕地数据比起来,少的有点可怜。但土生土长的巴中人知道,这964亩地的每一分都来之不易。 巴中地处四川盆地北缘,属丘陵地貌,是典型的“八山一水一分田”。“风景虽美,种地却难”,以普济宫村为例,耕地多为坡台地,加上农田水利设施不完善,全村487户1786人守着好山好水却过着苦日子。 平整土地、修沟建渠,据统计,此次土地整治共整理旱地坡改梯800亩、格田342.47亩;整治山坪塘5座、水渠453米;新建蓄水池7口。同时,巴中市国土资源局恩阳分局将项目与精准扶贫、地灾搬迁结合,“通过把相关项目资金打捆使用,统一调配,让村民在种上了好田地的同时也能住上好房子。”分局副局长张晓华说。 一湾碧水绕村,一川田畴添绿。如今的普济宫新村,引人注目的除了一排排白墙灰瓦的新楼房,还有山水田园般的美丽风光。 “成不成在水,好不好在路,美不美在田”,土地整治讲究田水路林村。而巴中在此基础上,探索将生态理念融入其中,让土地整治望山见水,更留乡愁。 “这里以前就是一个土坑,下雨就积水。我们把里面的淤泥挖出,在边坡种上景观植物,现在成了村民纳凉休闲的好去处。”张晓华指着新村中央的一池荷塘说。 普济宫村是整个巴中土地综合整治的一个范例。“十二五”期间,巴中全市累计完成土地整治182万亩,新增耕地18万亩,建成高标准基本农田85万亩。“我们在土地整治中有意识地融入生态工程。依坡修坡,依水治水,告别推倒重建式的粗暴整治,我们着力尝试的是顺应自然、符合丘陵山区实际的土地整治新方向。”巴中局副局长伏曙光告诉记者。 好田地引来好项目。“之前没人乐意种,现在抢都抢不到。整出来的地,有一部分流转出去建起了葡萄种植园、生猪养殖合作社,都已经开始赚钱了。”普济宫村村委会主任苟民霖说。 现在,除去种地,张俊夫妻俩都能在合作社做工,一天收入300多元。妻子挺满足,张俊却有着别的心思:“门前的河整治后水清了,环境也好了,政府马上要发展乡村旅游,到时候用家里的两层小楼搞个农家乐指定挣钱。” 在普济宫村,像张俊一样归乡的外出务工人员已有100多人,大家摩拳擦掌,都准备大干一番。 治矿,绿色“打底”——源头好水润心田 从小在矿山长大的尹延书谈起自己的村庄——南江县南江镇水洞村,离不开几个字眼:光秃秃、全是土、吃水难。 南江,古称难江,因多水并难涉而得名。驱车前往南江水洞村,一路坡陡弯急, 上世纪70年代以来,得益于丰富的煤炭资源,水洞村所在的水洞片区曾是一番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矿上挣得多,比种地强,那时候我们是周边羡慕的富裕村。”现年50岁的尹延书念叨起以前,有些唏嘘。 但多年的无序开采,使得水洞片区矿山地质环境遭到严重破坏,“雨天莫出门,晴时灰漫天,山上不长草,地无三尺土”,曾经热闹的村子逐渐变得衰败。 “这些都是采空区房屋地面塌陷导致的。”南江县国土资源局矿管股副股长刘真君指着一排倒塌的房屋告诉记者。 除此之外,最困扰村民的还是吃水问题。经年累月的开挖导致地下含水层遭到严重破坏,水资源受到污染。 “这么多年,我们村里只能定期雇洒水车往村上运水。”水洞村党支部书记尹延玖无奈地说,“人都吃不上水,地就更顾不上了。” 这一境况随着矿山治理工作的到来得到改变。2014年,总投资1942万元的水洞片区矿山地质环境恢复治理工作正式启动,项目涵盖水洞村一社、二社、六社,涉及农户106户307人,整理土地1200亩,涉及废弃煤井矿石堆放场6处。结合水洞村吃水难的实际,项目设计之初就规划了饮用水池7口、灌溉用蓄水池10口。 事非经历不知难。刘真君说,当年自己参加工作不久就接触了这个项目,没想到“从方案设计到动工治理,几乎每个阶段都经历了数次的推倒重来”。 “废弃矿渣遇雨水呈酸性,在上面种草种树,比在沙漠里还难” “汛期降雨量大,新修的进村路被暴雨冲垮了” “村民要求把水泥路修到自家的大门口” …… 大到复垦方案,小到水泥标号,在一个个难题的解决中,水洞村也逐渐恢复了往昔的山清水秀。 如今,站在项目区的高处向下俯视,只见阶梯状的田地里,种下的新苗迎风舞动。“我们经过反复试验,最终觉得在种草的基础上选定青脆李和猕猴桃、冬桃作为复绿的主要树种。”刘真君说,一方面可以平衡废弃矿渣的酸碱度,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产业富民,果树长大后能给水洞村带来经济收入。 平坦的水泥路直通到家门口,饮水、灌溉分开的蓄水池就在梯田边,郁郁葱葱的草木覆盖了裸露的宕口……这一切的变化,都让尹延书喜得合不拢嘴。“感谢国土局,治好了黄土漫天不说,了却了吃水难事,老汉儿我下雨天也不怕出门了。” 建园,寓教于“游”——地质遗迹活起来 在许飞的办公桌上,放着几个大小不同的“铁”疙瘩。 “这个是震旦系的白云岩碎片,有玛瑙纹;灰色的这个是后河岩群变粒岩……”提到这些“小铁块”,许飞如数家珍。在成为光雾山—诺水河国家地质公园管理局副局长的这几年里,这个质朴的巴蜀汉子几乎快成了半个地质专家。 川人常说“九寨看水,光雾看山”,光雾山—诺水河国家地质公园位于巴中市北部的米仓山地区,由七大景区组成的,这里植被覆盖率达97%以上,有植物2000余种,动物400余种,堪称物种基因库。 在峰奇水滟的光雾山上,有着被称为“植物活化石”的水青冈,全世界现仅有11个种目,这里就有4种;有着被称为地质演化“时空隧道”的天然地质大断面,由太古界、寒武系、侏罗系、白垩系等32个地层组构成;有着世界上最古老的哺乳动物化石之一——董氏蜀兽,不一而足。 “地质公园实行统一管理和分级管理相结合的方式,巴中市国土资源局是行政主管部门,地质公园管理局是综合管理机构,负责具体工作。”许飞介绍着地质公园的“前世今生”:2012年,光雾山—诺水河地质公园被国土资源部命名为国家地质公园。2016年,更是获得了入选世界地质公园的资格。 “建立地质公园是为了禁止无规则的破坏式开发,但这种禁止不是完全的封闭,而是在开发中保护,在保护中开发。”许飞说,从单一的建立保护区到建立国家级乃至世界级的地质公园,多年来,巴中局不断探索地质遗迹保护的更好方式。 保护这些述说着地球历史的地质遗迹是第一步,而将这些珍贵的地质遗迹转化为地学资本,加强地质科普、提升公众的地质素养,是摆在地质公园面前的又一张考卷。 在巴中局的积极推动下,在多年的辛苦筹备下,光雾山—诺水河地质公园博物馆于今年6月12日正式开馆。在这里,有着完善的导览与解说系统,孩子们可以通过动画讲解、实景演示、亲子互动等近距离了解地质遗迹的奥秘。 同时,为促进社区经济发展,地质公园积极与当地的企业合作,以地质公园品牌带动推广当地旅游产品,包括当地的农家乐以及土特产等。 “建成保护利用协调,科普教育出色的世界地质公园,使公园成为大秦岭—蜀道旅游圈以及川渝陕甘旅游圈的重要一环,这是我们的努力方向。”说起未来,许飞信心满满。 行走在巴中,让人印象深刻的除了秦巴山的青色,还有巴中国土人那骨子里特有的巴蜀人不服输的韧劲儿。他们用这股韧劲儿挥毫泼墨,在秦巴山水间绘就了一幅全新的绿色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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